第8期
（总474期）
本文提要：英国《自然》杂志2015年10月15日发表了中国学者领衔的古人类学研究的最新进展——发现东亚最早的现代人化石。该发现不但将现代人（也称晚期智人）在中国出现的时间大大提前，而且对国际上关于“东亚没有早于6万年的现代人”这一主流观点提出了有力挑战，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和社会舆论的极大关注。
中华大地孕育和创造了灿烂的东方文化。但现代人类何时在此繁衍生息的呢？这是古人类学研究争论的焦点，也是社会公众非常关心的问题。“中国早期现代人形成过程中的形态变异——新方法新手段的应用研究”等3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取得的重要阶段性成果，对此给出了最新答案。
一、现代人在中国最早出现的时间要至少提前2万年
《自然》（Nature）杂志2015年10月15日刊出了题为《华南地区最早的现代人》的论文，报道了中国学者刘武、吴秀杰和蔡演军等与西班牙和美国同行合作，根据发掘于湖南道县福岩洞的人类牙齿化石的研究表明，具有完全现代形态的人类于8-12万年前在华南地区已经出现，这也是迄今为止在东亚地区发现最早的现代人化石。
对于现代人起源和演化的解释，目前主要有两种学术观点，非洲起源说和多地区进化说。其中，非洲起源说是主流观点。该学说认为现代人19万年前起源于非洲，6万年前扩散到欧亚大陆，成为当地现代人的祖先。被广泛接受的中国现代人最早证据，是2003年发现的生活在4万年前的北京田园洞人下颌骨等化石。此次《自然》杂志发表的对湖南道县福岩洞的人类牙齿化石的研究结果，将主流观点所认为的“中国人”最早出现时间提前了至少2万年。
论文发表后，立即引起了国内外学术界和社会舆论的极大关注。《自然》、《科学》、《自然综述遗传学》等国际顶级学术期刊配发专题评论，称之为“令人震惊的发现”。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古人类学家、现代人起源和演化的权威专家克里斯?斯特凌格称“自己被这一发现所震撼”。牛津大学的考古学家麦克尔? 派特拉格利亚认为“这是近十年来古人类研究领域最主要的发现，它改变了一切”。包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英国广播公司（BBC）、路透社在内的美国、英国、日本、法国、德国、西班牙和巴西等国外媒体，以及中央电视台、新华社、中国新闻社、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日报、中国青年报、科技日报、中国科学报、凤凰网和新浪网等几十家国内媒体都分别对该发现进行了报道。
二、华南可能是东亚地区现代人形成和演化的关键地区
8-12万年前，中国南方植被茂密、洞穴广布，是哺乳动物繁盛之地，也是人类生活的理想居所。尤为重要的是，近十年来，中国古人类学界在现代人起源方面取得的重要研究进展，就是在华南地区发现了一些早期现代人化石，其中最为重要的是2010年被评为“中国科学十大进展”的在广西崇左智人洞发现的11万年前的人类下颌骨和牙齿化石。这些人类化石的发现，显示华南地区可能是东亚地区现代人形成和演化的关键地区，在这一地区进一步发现更多与现代人起源有关的人类化石的可能性极大。
2010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刘武和吴秀杰等，根据当地群众提供的线索，前往湖南南部地区乐福堂乡的福岩洞考察，发现了丰富的动物化石。2011-2013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等组织了对福岩洞连续3年的系统发掘，共发现47颗人类牙齿化石以及大量动物化石。
通过使用钍－铀不平衡铀系法、碳-14加速器质谱分析、哺乳动物群种类和古地磁四种地质定年方法相互佐证，确定这47颗牙齿所代表的古人类生活在距今8-12万年前。形态学的研究发现，这批人类牙齿尺寸较小、结构简单，与现如今生活的人类没有明显的差别，是具有完全现代人类形态的人类牙齿化石。克里斯?斯特凌格和麦克尔?派特拉格利亚等权威人士认为“这是东亚最早现代人最好的、坚如磐石的证据”。该成果是继2010年作为“中国科学十大进展”的广西智人洞下颌骨发现之后，中国学者在东亚现代人起源方面取得的又一项重大突破，对“中国没有早于6万年的现代人”这一国际主流观点提出了有力挑战。此外，与这群现代人同时代的北方地区，还生活着形态特征更原始的“土著居民”。道县的研究描绘了一幅中国南北地区不同人群共同存在的场景，进而提出现代人在中国扩散的可能路线为由南向北。
三、解决中国人从哪里来等问题尚需深化研究
古人类学研究是社会公众极为关注的科学研究领域。人类的祖先何时出现和如何迁移等，是现代科学最具意义的研究命题之一。近年来我国古人类学发展态势良好，取得了诸多突出成果，得益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稳定支持，以及科学家持之以恒的艰苦工作。湖南道县福岩洞人类牙齿化石的发现和研究，是我国学者在东亚现代人起源领域内迈出的非常重要的一步。然而，要解决最早的中国人什么时间出现和从哪里来的问题，还需要加强以下工作：
一是加快推进系统的野外调查。中国南方地区，如湖南、广西、安徽等地，具有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动植物繁盛、洞穴发育，是古人类生活的理想之地。近些年我国早期现代人和完全现代人化石材料主要来自该区域。要获得进一步的突破，必须开展系统的野外调查和发掘，从而有望找到更丰富、更有价值的化石材料。
二是探究不同的人类化石之间的演化关系。道县福岩洞的牙齿化石所代表的现代人与现今生活的现代人是否一脉相承，这一问题的解决需要从化石形态和分子生物学两个方面着手。我国古人类学研究研究团队已在《自然》等国际著名学术刊物上发表若干重要成果，“古DNA解密现代人起源”的相关研究曾被《自然》杂志评为“2014年度十大科学事件”之一。为探究不同的人类化石之间的演化关系，今后必须推动学科交叉，加强研究相关部署。
三是理清古老型人类与现代人之间的关系。东亚地区的古老型人类是否是当地现代人的直接祖先？该研究团队2013年报道的一组距今13-30万年的古老型人类牙齿化石，已表现出向早期现代人演化过渡的趋势。当地现代人是由这些古老型人类演化而来，还是被外来人员替代了？围绕这些关键问题，仍需开展持续研究。